“所以结论就是，你的代理人很可能还活着。”菲娅脸色凝重的盯着不断变幻的神力回路开口说道。
“如果倒过来推演一遍的话，很容易就能发现信息没有按照原计划，也就是先发送至世界意识之海，然后被反弹回到本世界的女神意识中，以达到我们唤醒她的目的。”菲娅十指交错，复杂的线条在天空变幻推演着。“这里面混杂着你的神力，然后将她同化，当她回溯到这里时就会自然而然的与你的代理人建立沟通，那会是一个懵懂初生，婴孩般的意识，我们直接介入的话会摧毁她，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温和而且相对低等的凡人意识”
“世界意识之海就像是全部世界的总目录，我们看不到这个目录，只能闭着眼乱翻，所以信息发送给谁根本无所谓，我们的目的就是等这份包含你神力的信息反弹回来，接触本世界的女神，否则我们直接接触女神的话，会被她动用力量抹杀掉，我们就是要利用世界意识之海给这股非法的神力包上合法的外衣。”
“这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……”阿赖耶趴在桌子上闷闷的说道，已经是第五次重构神力回路了，每一次的信息都是石沉大海。
“问题就出在这里，出在意识之海。”菲娅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“你不是要找他回来吗，蛮干只会耗尽你的身体，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，这件事情还不是死局。”
阿赖耶抬起头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菲娅继续道：“硬要打比方的话，我们放飞了一副风筝，线的这头拿在杨昔手中，而这幅风筝放飞到意识之海中之后，被什么人接住拿走，并且顺便拉走了风筝线这头的杨昔。”
“问题就在于，为了尽量被意识之海当作垃圾信息返回，我已经尽量将其无意义化，它甚至不能逻辑自洽的存在，哪怕是下沉到某个别的世界，也会在具现化的瞬间毁灭才对。”她又陷入了思考“秩序是一种特殊的场，会从高密度向低密度扩散，而我们发送的信息只包含最低限度的秩序场，低于这个信息密度的物体根本不能维持自我存在，而意识之海作为秩序场强度最高的地方，应该会瞬间将我们的信息排斥回来才对，这样想的话……答案只有一个。”
“它途径了一个秩序场密度极低的世界，并且被吸入其中，顺便把杨昔一起拖了进去。”阿赖耶喃喃自语，脸色剧变。
“阿赖耶！冷静！既然那个世界还能作为一个独立存在，就说明它还没有消散掉，这可能是个极为特殊的地方，杨昔存活的几率还很大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？”
“继续向外发送包含秩序场的信息，它们极有可能继续被发送到那个特殊的世界，我们提供的秩序场越多，在那里面的杨昔就多一分存活几率。”
阿赖耶咬咬牙站了起来，回到教堂中央。
“离上次发送才过了二十分钟，你的身体……”
“没问题的”阿赖耶轻轻握拳，回头给了菲娅一个微笑“我可是女神大人。”
…………
杨昔在没有边际的黑暗中行走着。
这下好了，连沙子都没有了。
不管往哪个方向走，全部没有尽头，这才叫真正的两眼一抹黑。
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极快的失去方向感，原路返回已经不可能了。
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能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大了，估摸着已经能有自己身边十几米的半径了。
来利用一下自己身上奇怪的能力吧！
杨昔从第一套广播体操做到了第五套后得出了一个结论。
动画里的爆种都是骗人的。
这份光芒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变，只是自顾自的以杨昔为圆心缓缓扩张。
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完全照亮周围啊。
原地折腾了一会，杨昔又开始无止境的跋涉。
不知道是不是光芒变得更加强大的缘故，杨昔居然能看到远处模模糊糊出现了什么东西的轮廓。
有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好！
一阵狂奔，杨昔最终在一扇巨大的金属墙壁前气喘吁吁。
这是走到头了？
抬头看看墙壁的上下左右，依然无边无际。
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什么东西都是没有边的吗？
突然一阵机械运转的摩擦声，墙壁上裂开精巧的机械结构，分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机械门来。
杨昔目瞪口呆。
怎么办？原地死等不会有进展，要找办法回去也就只能继续前进了。
硬着头皮，杨昔弯腰钻进了这扇对自己来说略显矮小的门。
房间里面居然并不是一片黑暗，甚至让杨昔有意外的惊喜。
这里有生命。
房间的地板被藤蔓蔓延，墙壁上天花板上，到处爬满了藤蔓类的植物，这里的其他器物都是纯金属的，不知道是什么材料，虽然略显暗淡，但丝毫没有氧化锈蚀的痕迹。小号的桌子上，椅子上，各类叫不出名字的机械缝隙里，到处爬满了密度惊人的植物。
这些藤蔓植物的源头生长自一个全透明的培养皿，此时已经被植物生长的力量完全挤爆，里面零星可见一些块状根茎长在上面。
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。
“第一百五十二次秩序场沙盒实验记录。今天成功在秩序场沙盒中模拟出了适合植物生长的环境，培育了一株基因改造的块状根茎植物幼苗，希望能在几个月之后靠它解决食物问题，我可能有些过分乐观，食物储备不足三个月，这期间如果这株植物死亡的话，艾尔芙共同体的首席元灵祭祀蓝绿叶就要活活饿死了，真是个笑不出来的笑话。”
杨昔被吓了一跳，随后回过神来。
这里依然没有人，刚才的声音带着沙沙的失真声，明显是某种设备播放的录音。
自己身上的光亮范围越来越大，照亮了小小房间的每一处角落。
看样子整个房间被简单隔断成三个区域，最大的一个区域放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机器和不知名的装置，有的是布满了优美浮雕花纹的流线型，有的则是一团管道和线路胡乱缠绕出来的东西。
看起来像是一个蹩脚的科幻装置艺术展。
中间的区域有一些明显小一号的桌凳，使用者的身高最多也就和菲娅差不多是一米二左右的身高。以及有数十面布满灰尘的屏幕镶嵌在一整面墙上。
最后一个区域在角落里，基本上被整个所谓的“秩序场沙箱”占满。
杨昔来到中间的区域，随着他的移动，光芒所到之处，这里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，桌椅看不出腐蚀的痕迹，屏幕上的指示灯来回闪烁，就像是被定格的画面，随着杨昔的到来按下了播放键。
一面屏幕凭空投影出略略晃动的画面，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条目，刚才播放的录音前面标注着“1003”的序号。
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什么能认得这些奇怪的文字，听懂奇怪的语言，杨昔伸出手触摸空中的光线，按下了序号“1”的字样。
这是一篇文字。
“尊敬的女王，事态紧急，请务必先将此消息保密。”
“我们的世界即将灭亡。”
“我没有疯，正相反，现在是我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刻。如果您来担任元灵祭祀一职的话，会有比在下更清醒的认识。”
“整整一百二十年，大元灵没有对我们的链接产生任何反应，我知道您会反驳在下说大元灵百年苏醒一次是惯例，延迟二十年而已不必杞人忧天。但是女王，没有苏醒和完全死寂是完全不同的情况，整整一百二十年，我们没有检测到大元灵任何反应，连最基本的波动都没有，这必须引起我们的重视。”
“如果这依然不能佐证在下的猜测的话，在下还有一个证据。想必女王也注意到了，已经有八十余年没有新的水晶矿被发现，也许您会说这是因为水晶储备充足，我们没有积极勘探而已，那么在下现在就是在水晶矿坑里写下这封信。”
“拳头大小的水晶就足够一座中型城市使用一年以上，根据一年前的定期检查，这里还有足够我们整个国家使用数百年的水晶，甚至还有整个山洞都是由水晶组成的壮观景象。”
“在下现在就在这里，我的女王，我实在不敢相信我的眼睛。”
“这里全是石头！”
“璀璨的光芒，风铃声一样的能量共振，全都消失了，这里的水晶全部变成了一文不值的石头。”
“不是没有新的矿藏被发现，而是潜在的矿藏全部变成了石头，现在甚至连已经开采的水晶也变成了石头！”
“我已经封锁了消息，但是已经陆续有小镇的水晶开始失效，也许下一步就是中小型的城市，蔓延速度之快远超我的想象。这远比最可怕的瘟疫还要恐怖，女王，消息封锁不能维持太久，在下恳请立即启动紧急战时预案，以安抚即将到来的恐慌，将剩余的水晶控制起来，将人民控制起来，以此来争取时间度过难关。”
“您忠诚的祭祀，蓝绿叶。”
这篇文字就到这里。
杨昔虽然有些一时回不过神来，此时也尽力稳住心神全力思考。
阿赖耶提过其他世界的存在是必然的，看看周围不明所以的机械，未知的文字，屏幕上缓缓旋转的复杂圆形花纹。
这不科学，但很魔法。
这里就是所谓的异世界了。
杨昔继续点下序号“2”的符号，却跳出了“资料损坏”的血红字样。
一连点开好几个都是资料损坏，最后停在了序号“15”
“距离大枯竭已经过去了六个月之久，今天去天堑峡谷采集了一些数据。”
“不出所料，越过峡谷上空两百米以上的距离，气压开始剧烈降低，最后无限接近宇宙空间。”
“我们星球正在缓缓裂成两半，事先不惜花费巨量珍贵的水晶能源布置封印法阵，制造人工引力是正确的选择。”
“没有法阵的庇护，我们的大气层将随着星球开裂快速逃逸到太空。”
“星球的开裂在宇宙尺度中是一场漫长缓慢的浩劫，而社会的动荡远比天灾要快得多。”
“这个月又镇压了三次暴动，没有武器的平民驱散即可，需要注意的是一小支军队在末世论的洗脑下叛乱，虽然最后被全部处决，但必须警惕。”
“这些事情发生在我高贵的人民身上几乎是不可想象的，他们也许在发生一些我不敢想象的变化。”
序号“58”
“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现象。”
“我始终没想到的是，我们挺过了天崩地裂的天灾，挺过了资源稀少的数个严冬，最终我们的国家却毁于自身内部。”
“这是诅咒，一场蔓延在皇都之外所有地方的诅咒。”
“皇都内依然是我们那些优雅坚强的人民，但那些皇都之外的人……他们……他们变成了野兽一样的存在”
“那是一种奇异的，有智商的野兽，他们保有一切记忆，但他们的思维退化了，变得像野兽一样思考，失去道德观念，有些城镇里的居民袭击了领主府，杀掉领主之后组建了类似聚落的原始社会形式，有些地方的人甚至失去了对货币的概念，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原始时代。”
“也许这场灾难不光发生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，有更加毛骨悚然的事情正被我们忽视。”
“最可怕的事情是，我们完全无法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”
序号“60”
“第2069次大元灵纪年，第五年，今天是大元灵祭。”
“进入新的百年，皇都的幸存者度过了五年和平的时光，听说皇都之外的野兽们在无止境的互相争斗中最后破坏了封印法阵，最后全部死于大气层逸散。”
“早在两年前，我们就失去了对皇都之外所有地区的联系，也许其他地方还有像皇都一样的幸存城市，只要每天聚集在大元灵树周围，就能不受诅咒影响，其他拥有元灵树的城市也许同样能幸存下来。”
“虽然大元灵依然没有苏醒，但因为大元灵树神奇的庇护，元灵信仰让人们空前的团结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，但我们的人民需要希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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